【逢魔时王/沃兹】9062（4）
#我觉得还行
世界毁灭了。
这没什么，实际上在日本人的时空里世界有好几回遭到过毁灭；在美国人的时空里，世界好几次被毁灭得过了头；在远东其他国家的时空里，世界面对即将要被毁灭的命运时，甚至很干脆地迈腿，载着全人类跑路了。
沃兹想起某部讲生命科学相关的科幻片，里面的浣熊市就非常能够体现西方清教徒世界观的问题。
不同时空处理方式不一样，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东京，只会出现《环太平洋》里哥斯拉一脚踩爆东京湾的局面。
既然世界命该如此，就接受好了。对沃兹，或者说和沃兹一样在未来还存在的人们来说，过去无论怎样都只是过去，斯人已逝，佳期难觅，纵然跨越长天一脉的银河，宫泽贤治的小火车也不会再嘟嘟嘟地开上南十字架。
那也太基督精神了，沃兹供职时空管理局，从不相信有什么基督精神。牛鬼蛇神倒是经常和观时者们下馆子，也偶尔用观时者下馆子。沃兹同期的观时者从两百人定额锐减到五十人，这就是时空旅行的鬼故事。
平心而论，基督做不到这种精神，能做到的大抵只有牛羊。
沃兹也不是牛羊。他怀里揣着书，梗着头，站得笔挺，非常庄重，一步步踱下阶梯，这是为了要面子，尽管他不知道这时要面子还有什么用，但——大抵有面子总是好的。
也因为SOUGO讲完了动员词，两手撑在露台上，从那上面俯身，遥遥地点了他的名字。
“沃兹！”
无数只眼睛追着他。
“沃兹？”
无数张嘴窃窃私语。
他站上了高台。那些声音和眼光便屈从了，落低了，或是被阻隔了。他头一次觉得站在这种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是好的。一股飘飘然的风挠着他的脚心和肋下，让他把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，甚至露出一丝愚蠢但是美的笑容来。
牛羊对屠刀露出微笑，不是蠢是什么？
直到SOUGO接受完惯例循规蹈矩，令他个人大放异彩的赞美后，侧着脑袋对沃兹低声说了一句。
“你不知道操作的办法，等会跟紧我。”
说完，SOUGO忙不迭地对呼喊的人群高举右手示意，满脸严肃，没再看他一眼。
沃兹低下头，笑容不变，只是把重心从右脚又换到左脚。
那股轻飘飘的力量从他肋下消失了。
——世界注定要被毁灭，终结于某人之手。
话是好话，只是这个某人大家理解各自不同，难免发生一点并不想要的龃龉，累及后世，传颂万代，遗臭千古，百年不遇。
据《逢魔降临历》这本书上说，那个世界毁灭的时间点是在2068年。世界不仅毁灭了，而且还集中了日本平成年间的所有历史的力量——昨夜，沃兹细细地读着这读过不下几千遍的字句，然后合上了书。
历史是有力量的，但是历史被集中本来就是一件非常稀奇古怪的事情，稀奇古怪的程度甚至超越了有自己的鬼故事的时空管理局。
历史集中在唯一超越了时间的王者，被称为逢魔时王的男人手中。这种情形下，时空管理局还存在，说明这个男人还没有大胆到超越空间的程度。
站在露台上的时候，沃兹只回想着书中的内容，什么也不去想，因为怎么想都是丢人，反而即将碰上逢魔时王是其中最不丢人的一件事了。
逢魔时王这个名字还是SOUGO告诉他的。
“逢魔时王多大了？”沃兹忍不住问。
“2068年他就满68岁了。”
逢魔时王成王那年已经是68岁，这个年龄相对于一般家境的地球人类来说，已经将将步入老年。
所以，按照沃兹的猜想和理解，逢魔时王可能是因为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对付时空管理局，或者干脆就是懒得对付。
超越时空，何其孤独？
倘若逢魔时王是58岁，或者48岁，那事情可就完全不一样了。
沃兹不想让逢魔时王不一样。盛极必衰，王也是如此，世上岂有永远之时空管理局，永远之SOUGO？
是了，沃兹点头，破碎的时空一定会引来如鹰似枭的各路人马，逢魔时王虽然超越了时空，但独木难支，又有什么办法应对准备渗透他的时空管理局呢？
破碎的时空就和没有剧本的舞台差不多，众人在混乱的时空中登场，相互角力博取好处，对时空管理局，对沃兹而言都不是什么坏事。
何况金钱、物质在这里几乎都没有什么用处，他们要的是一些露脸的机会，用来在历史中留存痕迹——沃兹可以给，时空管理局也可以给。
但他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能狡兔三窟；有些人单纯得多，也坏得多，他们寻求的是可以让时空力量持续下去的办法。
这种时空管理局也按照对逢魔时王的方式一概处理。内部则俗称，薅羊毛。
对于这些相对逢魔时王好处理得多，不至于让时间管理局特别召开观时者大会的小偷，沃兹托前人的福，对他们了解得比较深。
所以，当他按照SOUGO的指令睁开眼再闭上眼，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热闹的街头，周围都是人挤人时，便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了前面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人。
那是个头扎写了字的绑带，身穿空手道训练服，剃着短发的少年，手里抄着两根写着标语的空气棒。
“你手里是什么！”沃兹毫不留情地威吓对方。
后者刚站在一片无人小摊旁，一只手伸进口袋，往兜里揣了一个显然不属于这个时空的部件。虽然只露出一鳞半爪，但沃兹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那不属于当前氛围的色泽与工艺。
沃兹正得意于自己的眼尖，却见那个有一张圆脸，略带朴实气质的少年一把甩开他的手，拔腿就跑。跟着跑的还有刚刚回来，貌似摊主模样的中年人。
沃兹不由得愣住了，也跟着跑了起来。几分钟后，沃兹发现那个少年正钻进人群里，若无其事地打量着四周，而那中年人已经不见踪影。
沃兹朝他走了几步，略带欣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。少年面不改色地回过头，又转过头伸头看着远处。
沃兹正要开口，只见少年一手推着他，一边自己也出了人挤人的地段，到了一处人比较少的地方。
“不要随便乱碰别人，你这个笨蛋。”他说完，从兜里摸出那个刚才让沃兹情不自禁抓住他，一眼认为是超越这个时空的东西。
那是个相当华丽的道具，涂成亮红色和亮蓝色，还有个短短的手摇发电机似的手柄和轴。
少年以一种睥睨的眼神当着沃兹的面，往地面甩下空气棒，站直了身体，两脚叉开，然后恶狠狠地摇动了手柄，他的耳后红通通的，显然非常激动。
沃兹的心情也配合地一阵激动，当然他和对方的激动肯定略有一些差异，不过不要紧。
要知道，沃兹差点紧张到咬到舌头，没想到第一次来就能碰到时间小偷！
“看好了！”
伴随着少年激怒的声音和徐徐摆出的姿势，那个道具亮了起来，并且唱歌似的叫了起来。
“假面骑士EXAID——”
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情发生，少年演示完毕之后，就昂着头，挑衅地从下往上瞧着沃兹。
沃兹低头看了看，提出一个对方力所能及，自己又确实感兴趣的问题：“这是什么？”
“是万代的新玩具！”
沃兹继续诚恳地提问：“什么是万代？”
少年掀开眉毛，好像第一次看清楚沃兹这个人似的，嘟囔了一句“万代？万代就是万代啊。”然后像是一艘鼓满了风帆的小艇一样破开人海，潇洒地转头离去，速度极快，沃兹自忖根本追不上男子空手道爱好者那充沛体能带出的旋风。
沃兹再一次愣在原地。
“刚刚，那并不是具有力量的东西……等等、再说了，他给我演示一遍，也不能证明这就是他自己的东西啊？”
很显然，沃兹猜错了某件事。不过好在他还不会晕头转向，很快就发现了少年说辞中的漏洞。
他决定不去管这个，一方面，这实在太傻了；第二方面，在刚才沃兹和那个少年争执起来的时候，周围好心的围观群众虽然仍然在挥舞着标语和手写的口号，但纷纷体贴地让出了一个圆圈。
沃兹并不想显得太出挑，SOUGO给他的指示很简洁明了，要做的事情只有三条。他也想快点完成这三件事，在当时的时空引发某种程度的轰动，只会引起目标的警觉，进而导致任务失败。
越隐蔽，越容易成功，沃兹决定从混入人群开始实践。
沃兹把《逢魔降临历》夹在腋下，弯下腰捡起少年刚刚丢在地上的空气棒，那根空气棒上用焦墨笔锋写着苍劲有力的“祝常磐议员当选！”。
“说起来，刚才我就很在意了。”
沃兹这才有空观察四周，发现四周兴高采烈的人正互相庆贺，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。仔细一看，他们手上的空气棒，脑袋上的飘带都写着这几个字，远处甚至还搭建了舞台，有沃兹只在影像资料中看到的艺伎和相扑表演。
一面白色的巨扇朝着他所在的这一群人徐徐旋开，一面鼓，不，数十面鼓咚咚声齐奏，沃兹的前后左右都响起热烈的欢呼声。
有些甚至已经开始跳起富有节奏的阿波舞。
他踏入这一片混乱，擦过跳舞人群时，不禁好奇起来，“常磐议员是谁？”
